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原创文/董元奔（江苏宿迁）

两千二百余年前的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深夜，在大泽乡的一个临时避雨的破草棚里，陈涉对吴广说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这句话被司马迁记载在他的历史学巨著《史记》中了。这句话不仅在陈涉的时代是石破天惊的，在司马迁的时代也是石破天惊的，即便放在当代有时候也是可以令人震惊的。陈涉说了这句话之后，结果我们都是知道的，吴广协助陈涉发动了旨在推翻秦帝国的大泽乡起义。

不用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使吴广觉醒了，因为，这句话明确的告诉吴广，“龙生龙，凤生凤”是骗人的。《史记》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如果我们要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加个标点符号，该怎么加呢？

我们知道，汉语后来之所以出现了标点符号，是因为只靠语言的字面有时候难以表达清楚真实的意思，标点符号可以通过调节语言节奏、语气等来辅助界定语言的真实意思。陈涉所说的那句话，我们除了可以理解为感叹句，其实也能理解为疑问句。用感叹号就是坚信王侯将相本是无种的，用问号就是怀疑王侯将相是不是本来就有种。也许在陈涉的心中，这两种意义是同时存在的，他用自己的实际行为诠释了自己的这句话。

如果王侯将相本就有种，那么秦帝国就是不能被推翻掉的，但是，陈涉不相信，所以他敢于发动农民起义，做第一个“吃螃蟹”人。

陈涉既然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说明当时绝大多数人认为王侯将相是天授的。君权神授一直是夏商周以来的观念，虽然经历了春秋战国特别是战国时期“非礼”潮流的洗礼，藐视王权以至于各层级以下犯上的现象频仍发生，但是任何一个诸侯国的国君都还是坚信自己有着“五帝”等先代统治者的血统，即便是卿大夫也能从古代的贤相良臣那里找到自己的血脉来源。诸侯国以下犯上，甚至欲通过兼并战争改换天日，其舆论力量仍然是君权神授，秦始皇取代了周朝，仍然认为自己是黄帝的后裔，他只不过是以“有道”的黄帝后裔取代无道的黄帝后裔而已，后来的汉太祖刘邦以及后世的任何一个称王称帝的人大抵都是这样。

《史记》和后世的史家多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作为感叹句理解，说明大家都认为，陈涉透过纷乱如麻的历史，看到了夏商周秦改朝换代理由的荒谬性，勇敢的否认统治阶级世袭的合理性，而这句话自然也就成为陈涉发动起义的革命口号了。

当然这是不尽然的，就是说，对于王侯将相是不是有种，陈涉是怀疑的。

陈涉在草棚里跟吴广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时，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他当然是向吴广耳语的，耳语的话怎么会是感叹句呢？何况，吴广当时也是怀疑这句话的，不然他后来就不会去占卜起义能否成功了。可巧的是，吴广得到了一个吉卦，他这才决定协助陈涉发动起义。至于鱼腹中发现“大楚兴，陈涉王”帛书，谁知道这是陈涉搞的糊弄吴广的把戏，还是二人一起糊弄众人的。但是这“大楚兴”依旧包含了王侯将相本来就有种的含义；而“陈涉王”则说明陈涉相信自己也是有王侯将相之种的。实际上，此后的事实证明，陈涉刚刚起义，统一天下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他就不顾张耳、陈余的劝阻，匆匆忙忙的在陈县称王了。陈涉的岳父和妻子千里投奔过来，陈涉把岳父当做普通臣僚对待，不行礼，惹得岳父大骂他从何处得来的尊贵之种。

陈涉和吴广作为屯长、副屯长带领九百名奴隶赴渔阳戍边，因暴雨滞留大泽乡，料当误期，误期，他俩和奴隶们当被斩；而秦朝的户籍制度非常严格，天下之大，根本就没有他们可以逃命的地方。于是《史记》载：陈涉对吴广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故可乎？”横竖都是一死的这个残酷现实是陈涉发动起义的直接动因，在这个动因引领下，他才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来。当我们把这句话放到当时的背景下琢磨，就会认识到，这句话并不能证明陈涉是一个坚定的反对“天命论”的人，并不能证明陈涉具有远远超越他的时代的“人权”思想。陈涉对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在怀疑和否定之间摇摆的。

【作者简介】董元奔，1971年生于江苏宿迁，传统文化学者，网络知名作家，主要写作文学论文、文史随笔、诗词等。

【说明】

1、正文插图“陈胜吴广起义浮雕”来自头条免费图库。

2、原创作品。

（编辑：董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