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登鞋子质量怎么样？母亲节的第二天，几位退休的女教师又聚集在校园的三味园，谈的谈，说的说，心情都不错。忽然有人手一指，大家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哦，好久不见的尤凤华老师由保姆拉着也来了。尤老师腿脚不便，大家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的腿脚上。嗬，足下登双新款品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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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暄之后，就谈起了鞋。尤老师得意地看着大家，保姆说:“昨天尤姨的儿女送来了各种礼物，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姑娘送的这双鞋了。"尤老师说话一向夸张，面部表情更是眉飞色舞，她顺着保姆的话就夸起了脚上的鞋。鞋是不错。尤老师索性把手杖放在石桌上，比比划划地说:"别看我的腿脚不好，就是鞋多，还都是名牌！"大家啧啧，羡声不绝。此时，偏偏有人扭转了气氛，谈起了小时候关于鞋的记忆。
"就说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吧，我们这代人穿的几乎都是家做的布鞋。"王老师回忆说:"我上小学要过一条河。每到河边就脱下鞋拎着，还得拎书包，拉裤腿，两只手忙不过来。背书包的同学给我想了个办法，用一根绳子把两只鞋拴起来搭在肩上，就腾出一只手了。好主意，照办！有一天，不知我哪根神经错乱了，过了河发现手里没鞋，急了，找鞋！同行同学也急得头不抬，一个劲儿找，岸上、河里都没有，我急哭了。后面上来了一个高年级男同学，问清事情原委后， 瞥了我一眼，说:"你肩上扛的不是鞋吗？“同行同学抬头看我的肩，咧咧嘴，伸伸舌，我破涕而笑。那男同学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后甩出一句话:"骑驴找驴！“
"骑驴找驴！“大家差点笑岔气。
张老师接着说:"都一样，就是穷。我上学时光脚丫走，把鞋装书包里，快到学校时，在小河里洗洗脚，再穿上鞋上教室。一天，路上摘果子吃，耽误了时间，到小河边，刚从书包里掏出鞋来，自习铃声就响了，我撒丫子就往教室跑，刚跑到教室窗下，就听到老师点我的名，"到！"我三步两步进了教室，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看看我气喘吁吁的狼狈相和那手里的鞋，脚上的泥，也笑了，说:"去河里洗洗脚，把鞋穿上！"
童老师咳了咳，笑着说:"你们想不想听听刘美凤的故事？"刘老师一楞，转身去捂童老师的嘴。童老师和刘老师是小学同学，故事肯定有趣有味，有人起哄喊:"想听！“童老师说:“刘美凤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假小子。一天，她把鞋放到窗台上，光脚跳格子。我班二嘎子悄悄从窗台上拿下那双鞋，没想到刘美凤瞥见了，厉声道:"喂！你干什么？"二嘎子拎鞋就跑，刘美凤后面就追，二嘎子拐进男厕，刘美凤顺手摘下从男厕出来的一个男同学的帽子戴上，冲了进去。出来时，她咬着牙挒着二嘎子的耳朵，把帽子摘下戴在原主人头上，一直把二嘎子挒到教室窗下，二嘎子乖乖地把她的鞋放到原处，她还给了他一脚。
大家这个笑啊……
不用说，关于鞋，那个时代的人都有故事，我也一样。我家兄弟姐妹多，母亲白天纺麻线，晚上灯下做鞋。我看在眼里，心想:鞋得省着穿。我四年级时，眼瞅着右脚大脚趾头要钻出鞋外，不得不动脑筋:省点穿，不走冤枉路，尽量等到下轮新鞋做好。然而，天不遂人愿，体育课老师要赛跑，我还爱逞能，半路一块石头绊了我个嘴啃泥，疼、难堪，我都没在乎，爬起来先看我的鞋，天呐，绊的就是大脚趾处，那儿仅剩的一层布破了个洞，从此大脚趾见了天日！
我穿母亲做的鞋，一直穿到大学毕业。母亲做的鞋，再合脚，总不如买的鞋好看，母亲说:"你挣钱了，买鞋穿吧。“有母亲的话，我买了第一双鞋一一拉带布鞋。
当年的政策，大学毕业要劳动一年，社教一年，然后再上岗。1965年，我参加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同组有个空军护士小侯，开朗、乐观，大大方方，很会生活。她看中一款半腰女皮靴，我俩一人买一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花这么多钱，花去我半月工资。穿上皮靴没几天，组长找我俩说:要注意群众影响。我俩把爱靴收了起来，换上了北京棉。
中学时，一个同班同学的爸爸是校长，她的穿戴都很讲究，脚上一双拉带黑皮鞋非常漂亮，那双鞋至今还闪耀在我的记忆中，真是羡煞人也。我工作后，也穿上了皮鞋，单的、棉的都有。后来商店里展出各式旅游鞋，穿着舒适方便，最方便的是不用打鞋油，于是再也不穿皮鞋了。随着工资逐年提高，也开始买品牌旅游鞋了。
年轻时，我也穿过别人的鞋，像穿自己的鞋一样，心安理得。
初中演节目，要求一律皮鞋，我穿的是同学的皮鞋。1967年，文化大革命期间，学校停课了，我带几个学生去农村进行社会调查。有的老师 建议我别穿棉皮鞋，于是一位教化学的王老师主动把她的棉乌拉拿给了我，我穿着它横穿了省内几个县。还有一年，我的脚肿得厉害，教导主任到我家说:"我找个老师背你上课去吧？"主任说到这份上，从不缺课的我能不想办法吗！一个同志把她的大鞋拿给我，我穿着它一瘸一拐地走上了讲台。
那时的同志互通有无，不用你张嘴，缺啥来啥，借者开心，用者顺心，大家一心。
有生以来，我穿过的鞋的种类也不少。
退休后参加各种活动，唱歌，跳舞，打太极拳、太极扇、太极剑、柔力球。表演时要统一着装，鞋当然也不例外，所以网球鞋、排球鞋、舞鞋等各种轻便运动鞋备了多双。
我虽然不懂芭蕾，但十分喜欢芭蕾艺术，也非常喜欢芭蕾舞鞋。我每到北京，必去中国大剧院，主要打卡地儿一一芭蕾展室。此展室每月换一主题。2017年9月的主题是"足尖的音符“。我从序读起，了解足尖艺术的美妙，在那双美丽小巧精致的芭蕾舞鞋前逗留了很久，了解了芭蕾舞鞋的构造、功能，使用时间以及芭蕾舞的脚位等等。 我弟妹是上个世纪中国演出公司的翻译，她珍藏着两双前苏联著名的芭蕾舞蹈家乌兰诺娃赠送的芭蕾舞鞋，弟妹不在了，弟弟知我喜欢芭蕾，要把芭蕾舞鞋送我收藏。我有自知之明，此生只能欣赏，没有资格收藏。
中国人多，鞋更多。走进商场、鞋店、鞋城，令人目眩，眼花缭乱。我一直认为，有些鞋只能是产品、展品(展示于人)，永远也不能成为商品，就算大富豪一生又能穿几多名牌，多少鞋！至于我们平民百姓用于鞋的消费就更有限了。
尽管鞋的品牌数不胜数，而且我也穿过不少舒适的鞋，但我最在意的还是母亲亲手一针一线做的鞋，它有母亲的温度，看着它，我知来处。所以至今我还保留着大学时代穿过的已经退了色的一双拉带布鞋，看到它，我就想起为我们兄弟姐妹劳作一生的母亲。
人在，鞋在，我心中，母亲还在。
(图1取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