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市天桥区。作者：胡春雨

金牛山传说

济南动物园内有山，曰金牛山，故亦名金牛公园。入园数百步，有金牛像昂然立于道中，昔韩公美林以紫铜锻之。观其硕大且拳，力若无穷。头生双角若锷，直欲刺破苍穹。神貌若斯，真可谓“牛气冲天”者也。

其台基题曰：“天下第一牛”，启功先生所书也。下刻金牛山传说，图文并茂。其略云：昔有一儿，父母早亡，依兄嫂而居。兄嫂性甚贪，虐使弱弟每若不足。一日，忽有仙翁须发皓然，候儿道中，引入洞府。至则见一金牛方碾金磨，偶有散落于地者，皆金豆也，翁顾儿掇取之。儿归，尽以豆付兄嫂，兄嫂甚异之。俄而以为盗取金牛，利可尽有也，乃相从入于洞中。金牛怒而出，洞门永闭，兄嫂死焉。金牛奔西北，至太平河畔而卧，化而为山，此金牛山之由来也。

余读之而有感焉：其神话欤？寓言欤？所言者，神仙飘渺之事欤？先民洪荒之迹欤？牛者，力大之相也；金磨者，造化之相也。朱子曰：“这一个气运行，磨来磨去，磨的急了，便拶许多渣滓”，然后天地生焉。《诗·小雅·大田》：“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集注》云：“丰成有余，而不尽取，又于鳏寡共之，既足以为不费之惠，而亦不弃于地也”。故以金牛碾金盘，喻造化之生利无穷也，以金豆喻有余之利也。天地生利，固以养天下之人，岂鄙者可以尽贪哉！人之贪者，或至于刻薄骨肉，罔顾天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匹夫匹妇而欲盗取神牛，真可谓利令智昏，死于非命，不亦宜乎？小儿既失父母，兄嫂刻薄若此，其悲苦无告可知也。仙翁者，无非道路之人，以不忍之心，掇有余之利，为不费之惠。倘有大德君子，拯人于饥寒，济人于危难，吾民没齿不忘，虽敬为神明，不亦宜乎？

故曰：金牛传说，虽世外之神话，实千秋之寓言，可不痛哉！所云仙洞者，蒙昧未开，大同之世也。吾人智识渐开，欲心方炽，淳朴已散，谲诈方滋，是以仙洞永闭，而金牛死矣。余思之愀然，乃为之诗云：

昔有仙人洞，金牛辇金盘。

仙翁一何渺，世事一何艰！

兄嫂虐幼弟，先人骨未寒。

道逢慈悲叟，遗穗济童娈。

万物造化磨，岂容利尽贪。

鄙者昧天机，朽骨洞中眠。

欲界方未已，天真已离散。

金牛遁西北，化做金牛山。

龙潭秦琼祠

五龙潭在明府城西门外，临护城河西侧，地处明湖、趵突两园之间。自古名泉棋布，号济南四大泉群之一，水质冠诸泉。余观其小园清雅，碧潭澄心，方之趵突、明湖之盛，更得闲逸幽静之趣，爱之或甚于趵突。其漪园之联曰：“春草池塘，鱼悬明镜；鸣禽园柳，人沐东风”——真写照语也。名士阁西，有古历下亭遗址，唐天宝间，杜甫所为作《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者也。其诗曰：“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千秋已降，遂为泉城点睛之笔。

世传五龙潭昔为胡国公秦叔宝府邸，一夕沉入潭底，以其深不可测，咸谓蛟龙居焉。元时塑五方龙王像，乡人祷雨辄应，遂号五龙潭。秦琼，字叔宝，吾乡先贤，唐初开国名将也。初仕隋，战功卓著，尝事李密、王世充，二主以其名将，抚之甚厚。然薄世充为人，临阵策马投于秦王，卒从先君讨平天下，每于万军中刺敌骁将，无不如志。方之往古，其勇烈乃关公之畴欤？贞观中，绘名臣二十四人于凌烟阁，以彰殊勋，公郝然在列焉。方之今日，其开国元帅之畴欤？方秦王东讨世充，使公暗于去就，贪恋富贵，大丈夫虽有忠勇义烈，岂能保全功名，彪炳史册乎？《易》曰：“知几其神”，可不戒哉！

公一生二百余战，数重创，流血数斛，暮年多病，年五十余乃薨。文皇特命陪葬昭陵，以示殊宠。嗟乎，大丈夫际会风云，以材力自显，幸逢千古一帝，平定天下，生荣死哀，可谓不朽矣！今祠内有联曰：“历下显扬男儿志，昭陵长驻忠烈魂”，横批曰：“望隆乡梓”；康有为题曰：“身通百战术，气作万夫雄”。吾人仰慕英风，至今以为男儿楷模，妇孺传唱于口，绘为门神以镇鬼祟，可谓盛矣！

其辞曰：

隋末兵云起，赤县遍荆杞。

群雄纷逐鹿，大唐开鸿基。

跃马二百战，横槊催强敌。

常做三军选，冲天英豪气！

壮士重横行，君子贵达机。

一归秦王幕，建节生死以。

图形凌烟阁，赳赳干城器。

千秋百代下，闻风懦夫立！

自注：

兵云：明人陆深：“长河乘夜渡貔貅，兵气如云拥上游。”

赤县：《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中国名曰赤县神州”。

达机：畅达事机。

建节：叔宝初仕隋，授建节尉。然建立殊勋，致其忠节，所以彪炳千秋者，在入唐之后。

干城：《诗经·周南·兔罝》：“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孔颖达疏：“言以武夫自固，为捍蔽如盾，为防如城然。”

张养浩故居

庚子之秋，予随济南诸贤，相聚柳云社区，公祭元张文忠公诞辰七百五十周年，以公之坟茔及云庄故址在焉。

云庄为文忠公别墅，今年代既远，唯余荷塘数亩，在坟茔之右。赖柳云诸君，以力经营，济南群贤，奔走提倡，稍复园林气象。甫入其间，前贤之精神气质，未尝不隐然在侧，盖清新淡雅，无欲则刚，然后昂然高耸，与此山河并峙，稼轩所谓“情与貌，略相似”也。

观夫云庄故址，清洛二水，纵横其侧，鹊华双峰，东西相望。其前则五柳岛，郁然清河之中；其后则大明湖，粲然古城之内——固济南北城风水宝地也，唯云庄当之。今虽胜迹不存，北城若济南之文化洼地，然浩然为之坐标者，徒以前贤之高致也。

嗟乎！吾人所以存在，生命所以不朽，以其传承也。仰承前贤高风，所以为文化基因，使子孙万代，不失我之为我，代代繁昌也，可不敬欤？予慨然有感，赋得七绝一首，聊抒所怀：

鹊华烟雨一山翁，寄傲全身云影中。

君子知天达性命，此心忧乐与民同。

胡春雨，字思农，号齐西鄙人，文化学者、自由作家、资深律师，济南市出彩统战人、济南市网络名人。天桥作协副主席，山东省作家协会、山东省写作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济南诗词学会、中国诗词研究会会员，齐鲁晚报暨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天桥政协委员、民革天桥总支委员、长清民革文史研究会副会长，山东鹊华律师事务所暨天桥新阶层联谊会建言献策委员会主任、网络信息同心联盟副理事长、南充市抗战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民革山东省委、济南市委统战部参政议政先进个人，民革济南市委思想宣传、参政议政先进个人，本栏目荣膺齐鲁壹点年度十大壹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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