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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态复萌是什么意思什么生肖(《蜀山剑侠传》贰拾壹)
2023-06-24 09:28:01
M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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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态复萌是什么意思什么生肖?第八十回

故态复萌是什么意思

推云拨雾同款嘉宾冷月寒星独歼恶道

司徒平吓了一大跳。寒萼便抢在司徒平的前面,正要上前动手时,司徒平已看出来的女子是个熟人,忙用手拉着寒萼,一面说道:“周师姊,你只顾恶作剧,却把小弟吓了一跳。”那女子闻言哈哈大笑,便问道:“久闻紫玲谷秦家二位姊姊大名,但不知道这位大姊是伯是仲?能过荒山洞一谈么?”寒萼这时已看出来的这个女子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两岁,却生得英仪俊朗,体态轻盈。又见司徒平那般对答,早猜出一些来历。不等司徒平介绍,抢先说道:“妹子正是紫玲谷秦寒萼。家姊紫玲,现在谷中入定。姊姊想是餐霞大师门下周轻云姊姊了。”轻云见寒萼谈吐爽朗,越发高兴,答道:“妹子正是周轻云。前面不远,就是文笔峰,请至小洞一谈如何?”寒萼道:“日前听平哥说起诸位姊姊大名,久欲登门拜访,难得在此幸会。不但现在就要前去领教,只要诸位姊姊不嫌弃,日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呢。”话言未了,山头上又飞下一条白影。司徒平定睛一看,见是女空空吴文琪,忙向寒萼介绍。大家见礼之后,文琪笑对轻云道:“你只顾谈天,和秦姊姊亲热,却把我丢在峰上不管。这几日月儿不亮,嘉客到了,莫非就在这黑暗中待客么?”轻云道:“你自己不肯同我先来,我正延请嘉客人洞作长谈,你却跑来打岔,反埋怨我,真是当姊姊的都会欺负妹子。”文琪笑道:“谁还敢欺负你?算我不对,我们回去吧。”说罢,周、吴二人便陪了司徒平、寒萼,回入文笔峰洞内落座。

寒萼见洞中石室也是一片光明,布置虽没有紫玲谷那般富丽,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真像个修道人参修之所。最奇怪的是洞中户室井然,不似天然生就,心中暗暗惊异。文琪道:“秦姊姊觉得小洞有些异样么?当初文笔峰原是一座矗立的孤石,本没这洞。自从家师收了周师妹,特意开辟出这么一个小洞,几间石室,作我姊妹三人习静的所在,所以与别的洞府不同。家师早年曾喂养一条大娱蚣,后来被白云大师借去除一条妖蛇,妖蛇虽除,蜈蚣也力竭而死。家师将它超度火化,从蜈蚣背脊上取下三十六颗天蜈珠。被我姊妹三人要了十二粒来,分装在石室壁缝之中,才能有这般光明。家师曾教我们自拟一个洞名,我们本想叫它作天蜈洞,纪念那条为道而死的蜈蚣,又嫌不大雅驯,像左道旁门所居的洞府一样,直到现在还没想好洞名呢。”寒萼道:“现在只有二位姊姊,如何刚才姊姊说是三位?那一位姊姊尊姓大名?可否请来一见?”轻云抢着答道:“那一位么,可比我们二位强得多了。她原姓朱名梅,因为犯了嵩山二老之一矮叟朱师伯的讳,改名朱文。年纪倒并不大,可是她的遇合太奇了。”说罢,掐指算了一算日期,说道:“她现在还在四川峨眉山凝碧崖,与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子女齐灵云姊弟,还有两个奇女子名叫李英琼、申若兰,在一处参修。一二日内,便要到川边青螺山,帮着一个姓赵的与那八魔比剑斗法了。”寒萼闻言,惊喜道:“那申若兰我曾听姊姊说过,她不是桂花山福仙潭红花姥姥最得意的门徒么?怎会同峨眉门下在一起?她师父呢?”轻云道:“提起来,话长着呢。前半截我正在场,后半截都是从家师同玉清大师那里听来的。”

说罢,便将众剑仙在成都辟邪村外魏家场与慈云寺一千异派妖邪比剑,顽石大师与朱文中了妖法;破了慈云寺后,接着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飞剑传书,命众弟子分头到各处积修外功;顽石大师不堪妖法痛苦,打算自行兵解,朱文也是非常危殆;矮叟朱梅看出朱文与金蝉俱是多世童身,金蝉双眼受过芝仙舐洗,能明察秋毫,透视九幽,又想起红花姥姥当初的誓言,一面劝顽石大师随追云叟到衡山养病,一面命齐灵云、金蝉护送朱文去桂花山福仙潭取乌风草;到了桂花山,便遇着墨凤凰申若兰,先结为异姓姊妹,取了乌风草后,红花姥姥火化飞升,遗命申若兰随灵云等三人投归峨眉门下;他们正往回路走,忽然碰见乾坤正气妙一夫人新收的得意女弟子、异日要光大峨眉门户的李英琼,才一同回转峨眉,开辟洞天福地凝碧崖,作异日峨眉门下聚会参修之所等语,说了一遍。未了,又单独将李英琼根基如何好,遇合仙缘如何巧,还有白眉和尚赠了她一只金眼神雕,又得了长眉真人留下的紫郢剑,共总学道不满一年,连遇仙缘,已练得本领高强,胜过济辈,自己不日便要同吴文琪入山寻她等语,也说了一遍。

这一席话,听得寒萼又欲羡,又痛快,恨不能早同这些姊妹们相见。因轻云说不久便要入川,惊问道:“妹子好容易见两位姊姊,怎么日内就要分别?无论如何,总要请二位姊姊到寒谷盘桓几天的。”轻云道:“家师原说二位姊姊同司徒平师兄将来都是一家人,命我二人见了面再动身。今天还没有见令姊,明日自当专诚前去拜访的。不过听家师说,谷上本有令慈用云雾法宝封锁,如今又加上齐霞儿姊姊的镇山之宝盖在上面,没有二位姊姊接引,恐怕我二人下不去吧?”说到这里,吴文琪猛听见餐霞大师千里传音唤她前去,便和寒萼、司徒平告便走出。寒萼听完轻云的话,猛想起当初齐霞儿传紫云障用法时,只传了紫玲一人,后来忙着救司徒平,没有请紫玲再传给自己。一时大意,冒冒失失同司徒平飞升谷顶,出来了便无法回去,紫玲又入定未完,自己还无家可归,如何能够延客?听轻云说话,大有想寒萼开口,今晚就要到谷中去与紫玲相见的意思。自己是主人,没有拒绝之理,如果同去,自己都被封锁在外,叫客人如何进去?岂非笑话?想到这里,不由急得粉面通红,自己又素来好高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实话。正在着急,拿眼一看司徒平,想是已明白她的意思,正对她笑呢。寒萼越发气恼,当着人不好意思发作,瞪了司徒平一眼,只顾低头想办法。

轻云颇爱寒萼天真,非常合自己的脾胃。正说得高兴,忽见她沉吟不语,好生奇怪。正要发言相问,文琪飞身入洞,笑说道:“适才师父唤我说,是接了峨眉掌教飞剑传书,李英琼、申若兰未奉法旨,私自赶往青螺山。英琼虽有长眉真人留赐的紫郢剑与神雕佛奴,怎奈道行尚浅,青螺山能人甚多,恐怕要遭磨难,请家师设法前去援救。家师知道秦家姊姊在此,命我二人到紫玲谷向二位姊姊借弥尘幡,急速赶往青螺山救英琼、若兰二位姊姊脱难。并说许飞娘在滇西会见毒龙尊者,已谈及司徒平道兄被人救去之事。毒龙尊者从水晶球上本可察出一些迹兆。又有一个厉害蛮僧在座,他知道秦姊姊令慈宝相夫人来历,及紫玲谷住居之所。许飞娘因从卦象上算出二位姊姊是她将来的克星,青螺山事完之后,预料她定约请了毒龙尊者,还有几个厉害妖人,寻到紫玲谷,想除去她异日的隐患。这些人的本领妖法非比寻常,紫云障虽然厉害,不知根底的人自然难以察觉,如果来人知根知底,只要推算出实在方向,再用上极厉害的妖法,二位姊姊便难在谷内存身。要凭二位姊姊本领,并非无力应付,不过在宝相夫人未脱劫成道以前,总觉难以必胜。当初优昙大师同玄真子也是恐许飞娘知道详情有了准备,才嘱咐二位姊姊暂时隐秘。如今机密既已泄漏,紫玲谷本非真正修道人参修之所,叫我对二位姊姊说,不妨移居峨眉凝碧崖。一则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不久便回峨眉,聚会本派剑仙门人指示玄机,正可趁这时候归入峨眉门下,将来也好寻求正果。二则凝碧崖是洞天福地,不但景物幽奇灵秀,与世隔绝,还有长眉真人遗留下的金符异宝,一经封锁,无论多大道行的异派,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决不虑人寻上门来。三则那里是后辈剑仙发祥光大之所,同门师兄弟姊妹甚多,不但朝夕盘桓尽多乐趣,而且彼此互相切磋,于修道上也多助益。不知秦姊姊以为然否?”

寒萼闻言大喜道:“我同姊姊生长在紫玲谷内,除了几位老前辈,从没有遇见外人,真是天不知多高,地不知多厚。如今连听平哥同二位姊姊说起峨眉门下这么许多有厚根有本领的姊姊,心中羡慕得了不得。难得大师指示明路,感恩不尽。从此不但能归正果,还可交结下多少位好姊姊,正是求之不得,岂有不愿之理?我回去便对姊姊说,现在就随二位姊姊动身如何?”文琪道:“妹子来时曾请示家师,原说二位姊姊如愿同去青螺山一行,也无不可。因为这次青螺山之战,我们这面有一个本领绝大的异人相助,许飞娘和毒龙尊者纵然厉害,俱敌那异人不过。英琼、若兰两位姊姊因为轻敌,又不同灵云姊姊做一路,所以陷入危机。我们去时,只要小心谨慎行事,便不妨事了。”寒萼闻言,益发兴高采烈,笑逐颜开。轻云便问文琪:“你来时,师父对我可还有什么话说?要不要前去叩别请训?”文琪道:“师父自接了齐师伯飞剑传书,把起先命我二人步行入川之意完全打消。路上要办的事,已另托人去办,或者师父自己去也说不定。说一会还有一个老朋友来访她,命你无须叩别,即时随我动身。破完青螺山之后,先送秦家姊姊到了峨眉,小辈同门相聚之后,再出外积修外功。事不宜迟,我们准备动身吧。”

当下二人各带了些应用东西,同飞紫玲谷口。寒萼这时方想说无法下去,忽见一道五彩光华一闪,正疑紫云障又起了什么变化,猛见紫玲飞身上来。姊妹两人刚要彼此埋怨,紫玲一眼看见文琪、轻云含笑站在那里,未及开口,轻云首先说道:“这位是秦家大姊姊么?”说罢,同文琪向前施了一礼。紫玲忙还礼不迭。寒萼也顾不得再问紫玲,先给双方引见。互道倾慕之后,同下谷去,进入石室内落座。紫玲当着外客,不便埋怨寒萼,只顾殷勤向文琪、轻云领教。还是寒萼先说道:“姊姊一年难得入定神游,偏这几天平哥来了,倒去用功,害得我们有家难回还在其次,你再不醒来将紫云障收去,连请来的嘉客都不得其门而入,多笑话。”紫玲道:“你真不晓事。我因平哥此来关系我们事小,关系母亲成败事大,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才决计神游东海,向母亲真灵前请示。谁知你连几日光阴都难耐守,私自同了平哥出外。仇敌近在咫尺,玄真子世伯再三嘱咐不要外出,你偏不信,万一惹出事来,岂不耽误了母亲的大事?还来埋怨我呢。”寒萼拍手笑道:“你这会怪人,我要说出我这一次出外的好处,你恐怕还欢喜不尽呢。”紫玲闻言不解,寒萼又故意装乔不肯明说。文琪怕耽误了程途,正要开口,司徒平怕紫玲着恼,便从白兔引路收回飞剑说起,直说到遇见文琪、轻云,餐霞大师命文琪借弥尘幡去救英琼、若兰,并劝紫玲姊妹移居峨眉等情详细说出。紫玲闻言大喜,对文琪、轻云道:“妹子神游东海,向先母真灵请训,曾说妹子等要成正果,须急速求玄真子世伯引归峨眉门下。妹子便去寻玄真子世伯未遇,因舍妹年轻不晓事,平哥又是新来,只得赶回。二位姊姊,久已闻风钦慕,适才光降寒谷,还以为得辱先施,偶然宠顾,已觉喜幸非常,不想却承大师垂怜,指示明路。自应追附骥尾,即时随往青螺山,遵大师法旨行事便了。”说罢,望空遥向餐霞大师拜谢不迭。寒萼道:“这会知道了,该不怪我了吧?不是我,你哪儿去遇见这两位姊姊接引我们到洞天福地去住呢?”紫玲对寒萼微瞪了一眼,正要开口,轻云道:“难得二位姊姊如此仗义,明识大体。既承赞助,我们即刻就动身吧。”紫玲道:“请问二位姊姊来时,大师可曾说起李、申二位姊姊被困的地方,是否就在青螺山内?请说出来,大家好早作准备。”

文琪道:“不是姊姊提起,我还忘了说。照齐师伯适才飞剑传书说,李、申二位姊姊明早就要动身,她们一入青螺山口,势必轻敌,不与灵云姊姊等做一路,因此在路上必遇见八魔约请来的一个能手。这人名字叫师文恭,乃是云南孔雀河畔天灵子的得意门徒,又是毒龙尊者最交好的朋友。此人剑术另成一家,还会许多法术。平日倒还不见有什么恶行,只是善恶不分,一意孤行,专以感情用事。李、申二位姊姊恐非敌手。虽然相隔还有这一夜,但是此去川边青螺山相隔数千里,路途遥远。若等她二位业已被陷,再行赶到,那就晚了。”紫玲道:“我以为李、申二位姊姊业已失事了呢。既然还差一夜,她二位由峨眉赶到青螺,算她们明日天一亮就动身,飞剑虽快,也得几个时辰。此谷经先父母苦心经营,先人遗爱,不愿就此抛荒。此行暂时既不作归计,意欲略事布置,再随二位姊姊动身。至于道途辽远一节,妹子早已虑到,少不得要在二位姊姊面前卖弄一点浅薄小技,准定在李、申二位姊姊以前赶到便了。”文琪、轻云俱都闻言大喜。文琪道:“妹子虽然遵奉家师之命行事,但是自问道行浅薄,奉命之后,就恐两地相隔过远,妹子等御剑飞行万难赶到,所以一再催二位姊姊与司徒平道兄快行。没想到姊姊有此惊人道法,不但李、申两位姊姊可以脱险无忧,妹子等也可藉此一开眼界了。”紫玲谦逊了几句,便同寒萼到后面去了有好一会,只寒萼一人回来。轻云便问:“令姊可曾布置完竣?”寒萼道:“她还早呢。她说此时她先出谷,到九华去拜别追云叟白老世伯,就便请示先机及将来的因果。回来之后,还要将这紫玲谷完全封锁得与世隔绝,以免先父母许多遗物被外人取去。然后再随二位姊姊同行呢。”说罢,又回向司徒平说道:“平日姊姊总说我大意,这次李、申两位姊姊的事,餐霞大师一再催促快走,她偏要慢腾腾地挨到明早,用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万一误了事,如何对得住餐霞大师与二位姊姊?我们如果早到半日,不但李、申二位姊姊少受虚惊,我们还可和齐姊姊早些见面,岂不是好?我实在是因为吴、周二位姊姊在此无人陪伴,不然,我就一人骑着神鹫先去了。”轻云坐得较远,见寒萼与司徒平絮絮不休,猛想起久闻紫玲谷内有一只千年神鹫厉害非凡,反正离走还有些时,何不开开眼界?

正要开口去问寒萼,忽然满室金光,紫玲同了追云叟一同现身出来。文琪、轻云慌忙上前拜见,寒萼、司徒平也赶过来行礼。追云叟哈哈笑道:“正派昌明,正该你们小弟兄姊妹各显身手的时候,又找我老头子做甚?”紫玲正要开口,追云叟道:“你的来意我已尽知,不必再说出了。你们三人正好随文琪、轻云同去,替峨眉建立一点功劳,不但于你二人有益,于令堂也有益的,你还顾忌些什么?餐霞大师接了峨眉掌教飞剑传书,便依言行事。早知你为人持重,事情又在紧急,此时偏有个讨厌的人去寻她,好生不便,特意偷偷给了我一封信,叫我前来开导你姊妹,你不去寻找我也要来的。至于你另外的一件心事,明早你救的那人,她将来自会成全你一番苦心,助你成功正果。至于你妹子寒萼,她愿自投罗网,前因注定,就随她去吧。李、申二女准在明早动身到青螺,你不要太托大,以为你行法快,她二人剑光慢。白眉和尚的神雕两翼风云,顷刻千里,也正不亚于你的独角神鹫呢。不过现在还早,也注定李、申二女该受一次磨难,你们只须在明早丑时动身,就不至于误事了。不久峨眉凝碧崖齐道友召集本门及各派剑仙,为小一辈同行谒祖团拜礼,我定前去参与盛会,到时再与你们相见吧。”说罢,满室金光,众人慌忙跪送时,已没了踪影。

原来紫玲因宝相夫人遗命,凡事均须秉玄真子意旨而行。起初玄真子只命她暂时闭户潜修,静候机缘到来,再行出面。及至司徒平到了紫玲谷,紫玲虽然救母心切,勉遵玄真子、优昙大师、追云叟诸位前辈之命,了此一段前因,总觉多年苦修同自己一向心愿,不甘就此舍弃。后来体察司徒平固是心地纯厚光明,又经立下重誓,仍恐一个把握不住,堕入情网,万分焦急。只好冒险神游东海,去见母亲真灵。难为紫玲,居然能将未成熟的婴儿邀翔苍曼,神游万里,在宝相夫人滇蜕修真的山洞内闯过子午风雷,母女相见。这时宝相夫人的真灵业已炼得形神坚定,时候一到,避开最后一次天雷之劫,便可飞升。见女儿到来,又惊又喜。问起近年情形,得知二女承玄真子、优昙大师、追云臾之助,已与司徒平成了名义的夫妇,益发喜出望外。她在静中参悟,早算出二女异日俱当归入峨眉门下,便对紫玲说了。紫玲又说明了来意。宝相夫人再三劝勉,如果前缘注定,倒也无须固执,能为地仙,何尝不是正果,天仙岂尽人皆能,应当退一步想等语。紫玲无法,那里不能久待,只得闷闷不乐,叩别回来。她婴儿成形以后,虽然当时试作神游,却从没走过这般远路,返神以后,练气调元了好一会,才到后面寻寒萼。谁知连司徒平俱已不在,大吃一惊。还疑是在崖上闲立,刚飞身上崖,便遇文琪、轻云随寒萼、司徒平回来。及至听完了二人来意,知道母亲之意已应,虽然心中高兴,总觉弃了这休养生息之地而去,有些恋恋难舍。也知餐霞大师与三仙、二老均称莫逆,不过叫她姊妹如此遽然出面,也不免与玄真子之言前后不符。还有司徒平这段姻缘,经了宝相夫人劝慰之后,仍是于心不死,急切间又无暇赶到东海去向玄真子请示。猛想起追云叟近在九华,何不去求他指示一切?当下先同寒萼把谷中略微布置,应用实物带在身边,飞往九华,才行不远,便遇追云叟。正要说话,追云叟好似已知来意,说道:“到你谷中再说吧。”到了谷中,追云叟不俟发问,将紫玲要问的话完全指示出来。紫玲听出话中微意,这才大放宽心,一块石头落地。起初以为自己有许多宝物,还有母亲在日传授的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既然李、申二人要明早才行动身,何必这么早赶去空等?正好借此余闲办理一些私事。现在听了追云叟一番话,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后面,重将未完各事料理。

虽然出去时间不大,寒萼已等得心烦,便问文琪、轻云与司徒平道:“我姊姊还是这般慢法,我想骑了神鹫先行一步。这时起程,算计赶到青螺山口,也不过天才黎明,省得为她误事。哪位愿随我先走,请说一声。”说罢,用目望着司徒平。文琪、轻云会意,同声说道:“姊姊如此热心,非常感谢。我二人道行浅薄,恐不能乘驭仙禽,就请姊姊同司徒道兄先行,我二人仍烦大师姊携带同行吧。”寒萼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嘬口作了声长啸。只一转眼间,从室外走进那只独角神鹫。文琪、轻云尚是初次得见,非常赞羡。寒萼也不问司徒平同意与否,似嗔似笑地说道:“你还不骑上去?”那神鹫也随着蹲了下来。司徒平知道寒萼性情,虽不以为然,却不敢强她,只得向文琪、轻云作别,骑上鹫背。寒萼叫他抓紧神鹫颈上的五色长鬃,随着也横坐在鹫背上,挨着司徒平,向文琪、轻云微笑点首,道一声:“前途再见,妹子僭先了。”说罢,将手一拍神鹫的背,喊一声:“起!”文琪、轻云便见那神鹫缓缓张开比板门还大还长的双翼,侧身盘转,出了石室。才一出石室,那神鹫竖起尾上长鞭,发出五色光彩,直往谷外飞去。文琪悄对轻云道:“这神鹫如此神异,不知英琼坐下仙雕比它如何?”轻云道:“苦孩儿在许飞娘那里受了多少年的罪,如今却遇见这种旷世仙缘。我看紫玲倒淡淡的,寒萼对他就比她姊姊亲密多了。适才白师伯说的那话,好似说寒萼将来不易摆脱尘网呢。”

文琪正要还言,紫玲忽然飞身进来,说道:“舍妹近日真是心太野了,一点利害轻重也不知道。我并非故意迟延,实在是长行在即,有多少事须亲自料理。也不帮我忙,还丢下二位姊姊不陪,,骑着神鹫先走。幸而我们是自家人,不怕二位姊姊笑话。要有外人在此,成何体统?她道基未固,如此轻狂,叫人替她担心呢。”文琪道:“令妹原是一番热心,这也难怪。好在姊姊道法神妙,举步千里,也不是追赶不上的。”紫玲道:“妹子是怕她半途惹事,别的倒没什么。妹子只将此谷各室封锁了一半,还须稍微料理再来,说不得请二位姊姊枯坐一会吧。”文琪道:“妹子等进入宝山,还没窥见全豹,如果没有什么妨碍,随姊姊同去瞻仰瞻仰如何?”紫玲道:“这更好了。妹子在前引路吧。”说罢,文琪、轻云随了紫玲入内,走了一截路,前面都是黑沉沉地看不见什么东西。轻云暗想:“前面到处光明,这里到处漆黑,未免美中不足。”正想到这里,紫玲已经觉察,笑对文琪、轻云道:“我们现在经行的地方类似一条甬道,两旁俱是石室,被妹子收去照夜明珠,又用先母传的法术封锁,所以变成漆黑一片了。这也是先母当初一点遗意。这紫玲谷当初不过是一个涧崖底下的一个怪洞,沮洳荒废,钟乳悬雷,逼仄处人不能并肩,身不能直立,只有蝙蝠可以潜伏。经她老人家苦心经营,才成为这一个人间福地。石壁多系透明,还嫌不亮,又收罗了许多照夜明珠,千年蝙蝠的双眼,来点缀成一个不夜灵谷。诚恐身后愚姊妹道力浅薄,守成不住,行时传了妹子一样法术:若是万一有人侵犯,事到危急,只须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躲入后面,立刻山谷易位,外来的人便难进入一步。万一再被他看破玄机,只要他走进被封锁的地方三尺以内,立刻便有水火风雷,无从抵御。此法名为天高晦明遁,道行稍浅的人遇上,便无幸理。妹子因为长行在即,有一两样极重要的先母遗物不能带走,诚恐知道根底的敌人前来盗取,所以不能不慎重行事。藏那重要遗物之所,须封锁三次,所以耽误些时。二位姊姊不曾看见这里景致,可惜现在全谷石室已封锁了十之六七,不便开启多费时间。室外光景还可看个大概,其余留待异日重来吧。”说罢,将手往上一扬,立刻发出一道极明亮的紫光。文琪、轻云随光到处一看,果然看见到处都是金庭玉柱,美丽光明较前面更胜,只石室门口,光照上去仍是一团漆黑,咕嘟嘟直冒黑气。

三人一面说,一面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后面。黑气越浓,紫玲的光照到上面,非常微弱暗淡。紫玲也停步不前,说道:“前面便是收藏先母重要遗物之所,不能再前进了。有劳二位姊姊稍待,等妹子行完了法,就可动身了。”说罢,跪了下来,将长发散开,眼含珠泪,先祝告了一番。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不住在地下旋转。一会又两手据地倒立起来,转走越急。似这样颠倒盘行了好几次,倏地跳起身来,两手往前一扬,手上发出紫巍巍两道光华,照在黑气上面。然后将口一张,喷出一团红光,射到前面黑气之中。隐隐听得风声呼呼,火声熊熊,雷声隆隆,与波涛激荡之声响成一片。紫玲重又跪叩一番,起来笑对文琪、轻云道:“左道小技,好叫二位姊姊见笑。如今妹子诸事已毕,只须沿路将未封锁之处封锁一下,就可去追上我妹子同行了。”说罢,便陪着文琪、轻云往外走,一面又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走到洞内广场,用手一张,谷顶几十颗闪耀的明星如雨点下坠般,纷纷坠入紫玲长袖之中。才走到谷外,收了齐霞儿的紫云障,一同升到崖顶。紫玲道:“寒谷无人看守,还须借重霞姑紫云障一用呢。”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先用法术封了谷口。然后将紫云障放起,一片淡烟轻绢般东西随手飞扬,笼在谷上。然后拢起长发,请文琪、轻云闭目站好,约有半盏茶时,只听紫玲喊一声:“走吧!”文琪、轻云便觉眼前漆黑,身子站在一个柔软如棉的东西上面,悬起空中。走过个把时辰,忽然觉得身子落下。睁眼一看,正站在一个孤峰上面,满天繁星,天还未亮。

轻云正想:“难道这么快就到了青螺山么?”忽听紫玲道:“寒妹又多管闲事,二位姊姊在此稍候,容妹子去将她唤来同行。”说罢,飞身往峰下而去。文琪、轻云顺着紫玲去处往前面一看,原来这里四山环抱,只中间有一片平原,依稀看出平原当中还有几点香火,好似有几个人聚集在那里交头接耳。紫玲一到,先放出一片紫光,将场中景物照览无遗。正要细看是否有寒萼、司徒平在内,忽见紫玲大声招呼,请她二人下去。二人借剑光飞下峰顶,近前一看,平原当中搭着一个高台,台上摆了一座香案,立着无数各式各样的长幡,已倒了一大片,八支粗如儿臂的大蜡业已熄灭,只剩当中炉内香火余烬。台前还立着九个柏木桩子,桩上绑着七具破了腹的尸首。寒萼、司徒平连那神鹫俱站在那里说话。寒萼身旁站定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拉着寒萼的手直哭。离她身前不远,倒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道人尸首。紫玲好似在埋怨寒萼,寒萼只是微笑不答。只听紫玲道:“你还嫌我慢呢。你走得早,却在半路上多管闲事。既管,又没法善后,偏来累我。现在时候业已不早,救人当然必须救彻,这女孩的兄弟在哪里呢?还不领我快去,寻出来好早些动身。亏你年纪不小啦,你既有本领将妖道除去,就不会寻到妖道巢穴,将小孩救出来么?”说到这里,寒萼一面叫司徒平把那女孩子抱着前行,一面答道:“我同平哥斩了妖道,本要就去救那小孩,因为我既在途中耽误了这么多时候,算计神鹫飞得多快也要落后。知道你动身时必要跟踪寻我二人,这里既是必由之路,一定能在空中看见,将我和平哥带走。据我救下这小姑娘说,那妖道住的地方在那边峰后一个石洞之内,非常隐秘。我们如去救那小孩,你一定在路上寻不见我。正在踌躇不决,你就到了,并非我存心延挨。”文琪、轻云见她姊妹二人一路拌嘴,一路往前走,便也随在她们身后。

那女孩原是妖道绑在柏木桩上要杀了来炼妖法,被寒萼、司徒平赶来救下的,年才十二岁。受了这一番大惊恐,竟丝毫也不害怕。一面指引去路,一面和司徒平谈着,有问必答,口齿十分聪明伶俐。寒萼越觉她可爱,又从司徒平手上要过来抱着同走。一会工夫,便到了那崖洞,里面灯烛辉煌,一样竖着许多长幡。紫玲上前将幡拔倒。寻到后洞,有两个十七八岁的道童正在说话。一个道:“适才主灯忽然灭了,不要是师父出了事吧?”一个道:“师父也真会造孽,每年端午节前,总要害死这许多人。我们虽说是他的徒弟,看着都不忍心,亏他如何下手?”另一个答道:“谁说不是?就拿我们两人说,起初还不是被他拐来,要杀了祭旗的么?不过遇见好心人说情罢了。”

正说着,忽见紫玲等人进来,大的一个刚问作什么的,紫玲不愿再延误时候,喝问道:“你师父作孽多端,已被我们杀了,与世人除害。如今这小姑娘的兄弟,妖道将他藏在何处?急速献出,免得随你们妖道师父同归于尽。”这两个道童闻言,慌忙下跪道:“我等俱是好人家子弟,被我师父拐来,本要杀害,遇见有人讲情,才收为徒弟。平日只命我两人服侍做事,害人是师父一人所为,与我等无干。那小孩被师父用法术锁在那边石柱上面,我二人只能说出地方,却无法解救。望乞诸位大仙饶命。”

紫玲见这两个道童也是骨相清奇,俱非凡品,脸上并无什么妖气。暗中虽埋怨寒萼不该多事,但是事已至此,只得先命他二人领到那石柱跟前。只见空空一个石穴,什么都没有。紫玲笑道:“原来是个障眼法儿。”说罢,将手一指,指尖上发出一道紫光,光到处立刻现出石柱。柱旁见有一个八九岁的道童,身上并未加锁,围住石柱哭转不休,口中直喊姊姊,已累得力竭声嘶了。众人还未近前,那小女孩已挣脱了寒萼,跑将过去,抱着那男孩哭了起来。紫玲分开他二人,一同抱在手中一看,暗暗赞美。回身向寒萼道:“人是救了,此地是妖人巢穴,难保不有余党来往,其势又不能带他们同到青螺山。都是你要先走惹出来的事。”寒萼正要分辩,轻云抢着说道:“姊姊休怪寒姊。虽说我等有正事在身,如果半途我见此事,也不能不管。这一双小姊妹质地这样好法,弃之可惜。我同文姊道力有限,此去青螺,也不过追随骥尾,从旁虚张声势,办不了什么大事。莫如由我和文姊一人带一个同去青螺,对敌时,我二人中分出一个看护他们。但等救了李、申二位,见了齐灵云姊姊,再想法子安顿如何?”紫玲先本为难,听了轻云之言,忽然触动一件心事,立刻答应,并吩咐立刻动身。那两个道童,在大家救那幼童时,一个也未想逃脱。这时见众人要走,反倒慌了手脚,抢着跑过来跪下,哭求道:“我师父虽死,师母追魂娘子倪兰心比他还要凶狠刻毒,我二人日后落在她的手内,早晚性命难保。平时见他夫妇害人,吓得心胆皆裂,久已想要逃跑,苦无机会。天幸得遇诸位大仙,望乞救了我二人这条小命,携带着一路走吧。”说时二人俱是眼含痛泪,把头在地下叩得响成一片。起初,紫玲因此去是和敌人交手,胜负难定,比不得是无事时安居谷内,本不愿再加一些累赘。后来经轻云一劝,想起追云叟行时之言,触动了心事。暗想:“追云叟曾说我脱尘魔入道,应在今早救的人身上。但不知是说李、申二人,还是这几个孩子?且不管他,我今日见人就救,省得错了机会。”又见这两个道童虽在妖人门下,听他们说话,尚未受了妖人薰染,根骨虽比不上适才救的那一双小姊妹,也还是个中上之资。当真见死不救,任他们小小年纪沉沦妖窟,于心不忍。想到这里,便不再和大家商量,决定带了同走。因为时间紧迫,恐怕误了李、申二人之事,不暇再问这四个孩子姓名来历,只说一声:“好吧,反正都是一样的累赘。”说罢,吩咐那一双小兄妹连那两道童止哭起立,请轻云、文琪和寒萼、司徒平各携一个,一同走出洞外。命神鹫先行飞走,到青螺后再与众人相会。大家站稳了以后,紫玲施展了法术,喊一声:“起!”直往西方飞去。不提。

第八一回

秦紫玲神游东海吴文琪喜救南姑

说了半日,寒萼明知紫玲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比神鹫飞行还快,何以执意要负气先走,以及遇见妖道等情,尚未说出,待我在百忙中补叙出来。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原来寒萼年纪虽轻,有些憨气,可是她幼承家学与紫玲多年苦心教导,道行已非寻常。无如多秉了一些宝相夫人的遗传,天性好动。自从遇了司徒平,本来的童心和不知不党中的深情,在无心中流露出来。她姊妹二人和司徒平一段姻缘,已在玄真子那里听过明白开导。她何尝不知坠入情网,便要误却正果,难于振拔。连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夫妇、追云叟夫妇,俱是成婚以后出家,以那些人的道行,又各得玄门上乘正宗,中间不知遇见多少旷世仙缘,尚且要多费若干年苦修,立无数量的外功,异日是否能成天仙尚说不定。何况她的心中也是和紫玲抱的一样心思,只是道心没有紫玲坚定。既不防患未然,又有点任性,觉着我只和他好,也不过兄妹至好朋友一样,只要不落情欲,有何妨碍?大不以紫玲对司徒平冷冰冰的态度为然。及至引了文琪、轻云回到谷中,说到餐霞大师命她姊妹二人去救英琼、若兰之事,紫玲同她到后面商量,特意点醒她不可太不顾形迹,与司徒平亲密过分。又说:“我因为害怕,才冒险神游东海,去请示母亲。母亲真元已固,能够前知。她说我二人与司徒平前缘注定,凡事要退一步想。可见这段孽缘摆脱不易,避他还来不及,如何反去就他?为了母亲将来,我二人当然感他大恩,但是我们异日助他成道,也就可以算回报了。”寒萼却说:“司徒平人极长厚纯正,他已发过重誓,只要我们心正,他决不会起甚么妄念。既望人家去救母亲,又对人家像外人,既显我们不对,又觉过于杞人忧天。”

紫玲见她执迷不悟,便说:“凡事俱有先机,当慎之于始,不可大意。”便把那日司徒平起誓时,并未提寒萼,只说自己一人,自己将来能否免去这一难关固说不定,她却可虑极了。同时又激励寒萼道:“如果你真喜欢他,心不向上,情愿堕入情网,不想修成正果,那你到了峨眉后,索性由我作主,择地涓吉,与你二人合卺。反正你早晚是要误了自己,这么一办,倒可免去我的心事,总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你看如何?”紫玲这种激将之法,原是手足关心,一番好意。不想寒萼恼羞成怒,起了误会,以为紫玲先不和她商量,去向母亲请示,知道前缘不能避免,故意想出许多话让自己去应验,她却可以安心修成正果。暗想:“你是我姊姊,平日以为你多爱我疼我,一旦遇见利害关头,就要想法规避。你既说得好,何不你去嫁他,由我去炼修呢?我反正有我的准主意,我只不失身,偏和他亲热给你看,叫你后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把握。”当下先不和紫玲说出自己的心事,答道:“姊姊好意,妹子心感。要我成全姊姊也可以,但是还无须乎这么急,但等妹子真个堕入情魔,再照姊姊话办,也还不迟。万一妹子能邀母亲的默佑,姊姊关爱,平哥的自重,竟和姊姊一样,始终只作名义上的夫妇,岂不是更妙吗?”说罢,抿嘴笑了笑,转身就走。紫玲见劝她不转,叹了一口气,便去寻追云叟。寒萼在前面越想越有气,不过细想紫玲的话虽然过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正想将司徒平叫出,先试探他一下,却值追云叟到来。又听追云叟行时之言,仿佛说紫玲可以免却这段情魔,自己却不能幸免,又气又害怕,决意和司徒平细谈一下。文琪、轻云在座,二人同出无词可借,后来才故意埋怨紫玲耽延,要和司徒平先走。

二人坐上神鹫,飞出去有千多里路,星光下隐隐看见前面有座高峰,便对司徒平道:“我虽知青螺偏在西北,并未去过,行时匆忙,也忘了问。前面有一座高峰,只好落下歇息一会,等姊姊赶来,还是一同去吧。”那神鹫两翼游遍八荒,慢说有名的青螺,寒萼原是哄他下来谈她心事。司徒平哪里知道,只觉她稚气可笑。未及答言,神鹫业已到了高峰上面飞落下来。司徒平道:“都是寒姊要抢着先走,白招大姊不快,如今还是得等大姊来同走。要是她走差了路,遇不上,我们再从后面赶去,岂不想快倒慢了么?”寒萼娇嗔道:“你敢埋怨我么?你当我真是呆姑娘?实对你说,适才我和姊姊为你吵了一次嘴。我这人心急,心中有多少话想对你说,才借故把你引到此地。我算计姊姊动身还得一个多时辰,我们正好匀出时间来谈谈要紧的话。忘了间青螺的路,那是哄你的。就算我不认得,神鹫它得道千年,哪里没有去过,还怕迷失吗?姊姊用的法术叫作千里户庭囊中缩影,是我外祖父雪雪老人在琅嬛天府管理天书秘籍偷偷学来,传与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了红花姥姥和我姊姊。要用它动身,真是再快没有。她决不放心我们二人单走,定沿路留神,等片刻我们再放神鹫到空中去等候,决不至于错过的。你莫要打岔,我们谈正经的吧。”司徒平听紫玲姊妹为他口角,必然因为二人私自出谷,好生过意不去,急于要知究竟,便催寒萼快说。

寒萼才说了一句“姊姊今晚叫我到后面去”,神鹫忽然轻轻走过来,用口衔着寒萼衣袖往后一扯。寒萼刚要回身去看,猛觉一阵阴风过去,腥风扑鼻,忙叫司徒平留神。司徒平也已觉察,二人同往峰下一看,不由又惊又怒。原来这座高峰正当甫面二人来的路,非常险峻陡峭。上来时只顾说话,先寻了一块石头坐下,转背朝着前面,又有峰头挡着视线,不曾留神到峰下面去。这时被神鹫用嘴一拉寒萼的襟袖,同时又起一阵腥风,二人才同时往峰下看去。只见下面是一块盆地平原,四面都是峰峦围绕。平原当中搭起一个没有篷的高台,台上设着香案,案当中供着一个葫芦。案上点着一双粗如儿臂的绿蜡,阴森森地发出绿光。满台竖着大小长短各式各样的幡。台前一排竖着大小十根柏木桩,上面绑着十来个老少男女。台上香案前站着一个妖道,装束非常奇异,披头散发,赤着双足。暗淡的烛光下面,越显得相貌狰狞。这时腥风已息,,那妖道右手持着一柄长剑,上面刺着一个人心,口中喃喃念咒,后来越念越急,忽然大喝一声。台前柏木桩上绑着的人,有一个竟自行脱绑飞上神台,张着两手朝妖道扑去,好似十分倔强。妖道忙将令牌连击,将剑朝那入一指,剑尖上发出一道绿焰,直朝那人卷去,那人便化成一溜黑烟,哧溜钻入案上葫芦之中去了。寒萼再看台前柏木桩上绑着的人仍然未动,木桩并无一个空的,才知化成黑烟钻进葫芦内的是死者的魂灵,桩上绑的却是那人尸首。不由心中大怒,这时那妖道剑尖上人心已不知去向,却刺着一道符篆。二次走向案前,口中仍还念诵咒语,将剑朝着前面一指,立刻鬼声啾啾。一阵腥风过处,剑上又发出一道绿焰,直照到台前一个矮小的木桩上面。寒萼仙根慧目,早看见那小柏木桩上绑的是个年幼女孩子,看去相貌颇为俊秀,好似在那里大骂。眼看那道绿焰忽然起了一阵火花,火花中飞起一柄三棱小剑,慢腾腾向那女孩飞去。妖道好似借那火光,先寻找那女孩什么穴道,剑并不就往下刺。寒萼、司徒平俱是义胆侠肝,哪里容得妖道这般惨毒,早不约而同地一个放起飞剑,一个脱手一团红光,朝那妖道飞去。司徒平先动手,剑光在前,寒萼红光在后。

那妖道名唤朱洪,当初原是五台派混元老祖的得意门徒,平素倚仗法术,无恶不作。盗了混元老祖一部天书和一个护身之宝,逃到这四门山地底洞中潜藏。混元老祖也曾到处寻访他的踪迹,还未寻着,正赶上峨眉斗剑,混元老祖兵解,他益发没了顾忌。又勾搭上一个姓倪的妖妇,一同修炼妖法。他因正派既同他邪正不并立,五台、华山派又因他盗去混元老祖的护身之宝,以致混元老祖惨败身死,恨他入骨,所以他友伴极少,只夫妻两个同恶相济。近年被他照天书上所传的妖法,炼了个六六真元葫芦。这葫芦应用三十六个有根基的童男童女的阴魂修炼。这三十六个有根基的童男童女并不难于寻找,所难者,这三十六个人须分五阳十二生肖,十二个为主,二十四个为宾。主要的十二个还要照年龄日月时辰分出长男、中男、少男,长女、中女、少女。祭炼的日子还要与这主要的十二个的生命八字相合。尤其难的是少男、少女限定十二岁,中男、中女限定是二十四岁,长男、长女限定是三十六岁。既要生肖对,又要年龄符,还要与祭炼的日时相生,差一点便不行。所以每年只能炼一次,共用三双男女,一正两副。这妖道还嫌妖法不厉害,每次除正副三双男女外,另外还取三个生魂加上。最末一次,再取一个禀赋极厚、生俱仙根的童男作为全魂之主,与妖道自己元神合一。这种妖法六六相生,深合先天造化,阴阳两极迭为消长,共用阴魂四十九个,加上本人真阳,暗符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在各派妖法当中,厉害狠毒,无与伦比。当初混元老祖原想炼这种妖法,与正派为敌。到底他虽怙恶,纵容门下,终究不失为修道之士,总觉无辜戕害许多厚根男女,已太狠毒,上干天相;二则炼起来稍一时辰不准,设备不全,不但白费心力,还要身败名裂:故迟疑了多年未炼。及至头次在峨眉惨败,动了真火,不顾利害,正要起始祭炼,便被朱洪连他炼了多年护身之宝太乙五烟罗都一齐盗走。朱洪知道此法厉害非常,正邪两派中人知道,都不容他修炼,隐忍多年。直至混元老祖兵解,他潜藏的地方又在山的洞底,不易为人觉察,他见渐渐无人注意到他,一面命他妖妻在洞底另炼一种妖法,一面决定开炼。因为炼这葫芦一年之中只有一天,还必须在露天之下搭台祭炼,他便在本山另辟了一座石洞。头一次去寻找童男童女极为凑巧,被他顺顺当当地炼成。到第二次,还富余了两个童男。本想下手,遇见他一个绝无仅有的朋友劝阻说:“你既打算合大衍五十之数,多杀反而不宜,何不择两个较好的留下做徒弟呢?”他才将这两个多出来的童男留下,便是紫玲等救走的两个道童。

这回是第三次,算出祭炼的日子眼看为日不多,只寻着了八个童男女,缺少一名少女,炼不成功。倘若过了这天,不但这八个童男女到第二年全不合用,连前功俱要尽弃,急得四处找寻。也是合该他恶贯满盈,事也真巧,竟有送上门的买卖。在期前三天,他走到城市上,用他的老法子,借算命为由,寻找他等用的童女,算了多少家都不对。无意中走到乡下官道上,看见一辆扶枢回籍的官眷车上,坐着一双粉装玉琢的童男女。他便毛遂自荐,假说那一双男女有难,情愿替他们算命,想法禳灾。这家官眷姓章,是一个侧室,因为主人病故在任上,只用一个老家人,带了已故正室所生的一男一女扶枢回籍。妇人家有甚见识,又加长途心烦,再见道人不要钱替小孩算命,那里又是打尖之所,乐得藉此歇息。朱洪一算这两个小孩的命,不但女的合今年之用,男的还正合最后时之用。再一看那两个小孩的根骨,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厚根的童男女,不由心中大喜。故意恐吓了几句,说这两个小孩主于今晚就有灾祸,只有给他带走出家可以解免。那官眷自然是不答应。尤其是那两个小孩听说要将他兄妹带走,更是气得张开小口就骂。随行的家人还说他妖言惑众,要将他送官治罪。朱洪说了一声:“你们不要后悔。”扬长而去,却暗跟随在他们车后。走出去有二三十里地,使妖法刮起一阵阴风,将这两个小孩盗到山中洞内。这两个孩子聪明非凡,一丝也不害怕,第三日早起,竟想稳住了妖道逃走。逃未逃成,又被朱洪追了回来,将洞封闭,命那两道童看守。自己跑往地底洞内,去提取那八个童男女,准备晚间行法祭炼。

这两个孩子,女的是姊姊,名唤甫姑;男的只有乳名,叫虎儿。那两个道童也是好人家子弟,一名于建,一名杨成志,平素极恨师父害人,自己是虎口余生,对他兄妹也同病相怜。便对他兄妹说朱洪如何狠毒,以及用他们祭炼法宝,命在旦夕等语。这小姊弟一听大哭,便求他们相救。于建道:“我们日与虎狼同处,他又不曾教过我们法术,如何能救你们呢?你兄弟还有一年可活,你却今晚就完了。”南姑虽是幼女,颇有胆识,闻言低头想了一想道:“既然如此,也是命中注定,由他去吧。”立刻止住悲声,反劝他兄弟不要哭。一面用话去套于、杨二道童,打听妖道身旁可有什么最厉害的法宝。问出朱洪平日自称本领高强,又有随身带的一样护身之宝,什么人都不怕,不过总是不愿叫外人看破他的行藏。两次祭炼葫芦时,总是用一面小幡,一经他念诵咒语,展动起来,立刻便有一层厚的黑雾将法台遮盖,所以每次行法,从没被人看破过。于、杨二道童原不知此幡妙用,也是在平日无意中听朱洪向他妻子说的。南姑便问幡在哪里。于建说:“这幡原本藏在地下石洞师母那里,因为今晚就要行法,现在已请出来,供在那边桌上。”南姑顺着于建手指处一看,果然那旁供桌上面竖着一面白绫子做的不到二尺长的小幡,上面红红绿绿画着许多符篆。故意仍和两个道童说话,渐渐往那桌子挨近,一个冷不防抢上去,将幡拿在手里,便撕扯起来。于、杨二道童因见章氏姊弟聪明秀丽,无端落在妖道手中,命在旦夕,想起前情,不禁起了同在穷途之感。无奈自己力薄,坐视其死而不能救,惺惺相惜,未免又动了哀怜。虽说奉命看守,知道洞门已闭,章氏姊弟比自己还要文弱,更不愁他们会逃走。彼此再一作长谈,心中只在替他姊弟二人着急,哪里还防到有什么异图。及至师父的幡被人抢去要撕,知道这个关系非同小可,吓得面无人色,上来就抢。一面是师父凶恶,自己奉命防守,责任攸关;一面是情知必死,难逃活命,乐得把仇人法宝毁一样是一样。偏偏那幡竟非常结实,怎么撕扯也难损坏,三人在地下扭作一团。他的兄弟同仇敌忾,见姊姊和两个道童在地上打滚,拼命去撕那幡,便也上来相助。于、杨二道童虽然长了两岁,又是男孩,力气较大,怎奈一人拼命,万夫难当,兀自夺不过来。

于、杨二道童和章氏姊弟正撕扯作一团,扭结不开,忽然一阵阴风过处,耳旁一声大喝道:“胆大业障!难道还想逃么?”四人抬头,见是妖道领了那八个童男女进来,俱都大吃一惊。朱洪见四人在地上扭结打滚,还疑为章氏姊弟又想逃走,被于、杨两道童拦阻争打起来。及至一声断喝过处,于、杨二道童放了章氏姊弟站起,才看见女孩两手抱紧他心爱的法宝,幡的一头正夹在女孩。他并不知这女孩经期已近,连日急怒惊吓,又用了这一会猛力,发动天癸,幡上面沾了童女元阴,无心中破了他的妖法,今晚行法就要妖术不灵,黑雾祭不起来,被人看破,身首异处呢。当下他只骂了于、杨二道童一声“无用的东西”,上前将幡夺过,擎在手中。正值时辰快到,知道这幡多年祭炼,决非一两个孩童所能撕扯,并未在意。只骂了几句,吩咐两道童看守石洞,不准外出。当下擒了南姑,将虎儿用法术锁禁在石柱上,引了那八个童男女出洞往台前走去。除南姑因朱洪见她生具仙根仙骨,打算用她元魂作元阴之长,没有用法禁制外,其余八人俱被邪术迷了本性,如醉如痴地随在朱洪身后。到了法台,各按部位,将九个童男女捆绑在台前柏木桩上。上台先焚了镇坛符篆,将适才小幡展动,念诵咒语,才觉出他最心爱的黑神幡已失了效用,不由又惊又怒。连忙仔细查看,才看出幡头上沾了两三点淡红颜色。猛想起适才那女孩撕这幡时,曾将幡夹在,定是被那女子天癸所污。想不到这女子年纪轻轻,竟这样机智心狠,自己一时未留心,把多年祭炼心血毁于一旦。自己炼这种葫芦,又为天地鬼神所同嫉,全仗这妖幡放出来的浓雾遮盖法台,好掩过往能人耳目。明知这法炼起来要好几个时辰,失了掩护危险非常,但是时辰已到,如果不即动手炼祭,就要前功尽弃。女孩反正得死,倒也不去说她。最可恨的是两个道童不加防范,坏了自己异宝。气得朱洪咬牙切齿,想了一想,总不愿就此甘休。只得冒险小心行法,等祭炼完毕,再要这两个小畜生的性命,以消心中恶气。想到这里,勉强凝神静气,走到台前,用三元剑挑起符篆,念诵咒语,由剑尖火花中飞起一柄三棱小剑,依次将长男、长女、中男、中女、少男、少女六颗心魂先行取到,收入葫芦。这次是用少女作元神,便将其余副身一男一女的心魂也都取到。最后才轮到南姑头上。

南姑本是清醒地绑在那里,口中骂声不绝。因为她绑在柱上一直挣扎,心脉跳动不停,元神又十分凝固,不易收摄,比较费事。朱洪见今晚虽然失了妖幡,且喜并无人前来破坏,十分顺手,好生得意。眼看只剩最后这个小女孩的心魂,取到手中便可大功告成。正待行法,看准那女孩的心房下手,忽然眼前一亮,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知道有人破坏,顾不得再取那女孩心魂,将手中剑往上一指,那柄三棱小剑带着一溜火光,正好将敌人飞剑迎住。猛听一阵爆音,一团红光如雷轰电掣而来,大吃一惊。看不出来人是什么路数,不敢冒昧抵挡。一面迎敌那柄飞剑,忙将身往旁一闪,从怀中取出混元老祖护身镇洞之宝太乙五烟罗祭起,立刻便有五道彩色云烟,满想连台连身护住。谁知慢了些儿,红光照处,发出殷殷雷声,把台上十多面主幡纷纷震倒。接着又是喀嚓一声,葫芦裂成两半,里面阴魂化作十数道黑烟四散。还算大乙五烟罗飞上去接着那团红光,未容打近身来。朱洪惊魂乍定,见自己千方百计,费尽心血,还差二三年就要炼成的厉害法宝坏于一旦,又是痛惜,又是忿恨。这时寒萼、司徒平业已飞身下来。寒萼见妖道那口小剑灵活异常,司徒平的飞剑竟有些抵敌不住;宝相夫人真元所炼的金丹,又被妖道放起五彩烟托住,不得下去。便放出彩霓练,去双敌妖道飞剑,也只帮司徒平敌个平手,一时还不能将那口小剑裹住,不由暗自惊异。便对司徒平道:“想不到这妖道还这般难对付。你先小心迎敌,我去去就来。”司徒平闻言,点了点头。寒萼自行走去。不提。

朱洪先以为敌人定是一个厉害人物,及至对敌了一会,用目仔细往敌人来路看时,先见对面峰头上飞下两条黑影。等到近前一看,却只是一个英俊少年,指挥着一道剑光和一道彩光,和自己的三元剑绞作一团,渐渐往身前走来。不由怒上加怒,破口大骂道:“何方业障,暗破真人大法,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罢,口中念念有词,立刻阴风四起,血腥扑鼻。司徒平猛觉一阵头晕眼花。寒萼忽然飞身回来,娇叱道:“左道妖法,也敢在此卖弄!”说罢,手扬处,紫巍巍一道光华照将过去,阴风顿止。司徒平立刻神志一清。朱洪忽见对面又飞来一个女子,一到便破了他的妖法,知道不妙。他原有几样厉害法宝,因为炼葫芦,不便都带在身上,俱交在妻子手中,想不到遇见劲敌破了他的妖法。不到天亮以后,他妻子不会出来,不知敌人深浅,哪敢大意。又见那口三元剑支持时久,已被敌人放出来的那道像红霓一样的彩光缠住,光芒锐减,愈加大惊,急切间又收不回来。知道再耽延下去,这口心爱的宝剑一样也要毁在敌人手内,好不可惜。果然又过片刻光景,那女子忽然一声娇叱,手扬处,那道紫光又放将出来,射入剑光丛中。眼看自己那口三元剑只震得一震,便被那道彩霓紧紧裹住,发出火焰燃烧起来。又过片刻,剑上光华消失,变成一块顽铁,坠落在下面山石上,锵的一声。恨得朱洪牙都咬碎,无可奈何,知道敌人厉害,再用别的法术,也是徒劳无功。只得且仗太乙五烟罗护体挨到天亮,等救兵出来,再作报仇打算。此时敌人的飞剑紫光同那道彩霓破了三元剑后,几次往妖道头上飞来,俱被五道彩烟阻隔,不得近前。

朱洪正觉自己宝贝厉害,忽听头上一声类似鹤鸣的怪叫,烟光影里,只见一片黑影隐隐现出两点金光,当头压下,眼看离头顶不远,被那五道彩烟往上一冲,冲了上去。接连好几次。寒萼起初原想叫司徒平在前面去分妖道的神,自己驾了神鹫绕向妖道身后,用神鹫钢爪抓去妖道的护身法宝。才飞身到了峰顶,见神鹫站在峰角,睁着一双金睛注视下面。正要骑了上去,忽见下面妖道施展妖法,恐司徒平吃亏,重又飞回。及至破了敌人飞剑,众宝齐施,仍然没有效果。正要喊神鹫上阵,神鹫想是在上面等得不耐烦,竟不待主人吩咐,往妖道顶上飞扑,谁知接连飞扑三次,依然无效。寒萼又将几样法宝连司徒平飞剑,上中下分几面一齐向妖道进攻。那大乙五烟罗真也神妙,无论寒萼、司徒平法宝从哪里飞来,都有五道彩烟隔住,不得近身。寒萼正在心焦,猛生一计,悄悄拉了司徒平一下,大声说道:“大胆妖孽,且容你多活几天,我们还有要事,回来再取你的狗命吧!”说罢,将放出去的法宝、飞剑招呼,一齐收回,同了司徒平往空便走。寒萼原是欲擒先纵,等妖道收了护身法宝,再命神鹫暗中飞下去将他抓死。谁知二人身子刚起在空中,忽然一道金光从后面照来。疑是妖道又弄什么玄虚,连忙回身一看,猛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金光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抓向妖道头上。眼看那五道彩烟飞入金光手中,接着便听一声惨叫,那道金光如同电闪一般不见踪迹。法台两支粗如儿臂的大蜡业已熄灭,星光满天,静悄悄的,只剩夜风吹在树枝上沙沙作响。

第八五回

紫郢化长虹师道人殒身白眉针晶球凝幻影怪叫花惊

约有个把时辰,二人到了喜马拉雅山红鬼谷外落下。绿袍老祖道:“前面不远,便是红鬼谷。适才若非我见机,先下了埋伏和替身,那业障嗅觉最灵,差点没被他看破。他虽未死,已被我用碧血针刺瞎一目,总算先出一口恶气了。我们先歇一会,等我吃顿点心再走进去,省得见面不好意思,我已好几个月没吃东西了。”西方野魔久闻他爱吃人的心血,知道他才脱罗网,故态复萌。心想:“红鬼谷有千百雪山围绕,亘古人踪罕到,来此的人俱都与毒龙尊者有点渊源,不是等闲之辈,倒要看他是如何下手。”却故意解劝道:“我师兄那里有的是牛羊酒食,我们既去投他,还是不要造次为好。”绿袍老祖冷笑道:“我岂不知这里来往的人大半是他的门人朋友?一则我这几月没动荤,要开一开斋;二则也是特意让他知道知道,打此经过的要是孤身,我还不下手呢。他若知趣的,得信出来将我接了进去,好好替我设法便罢;不然,我索性大嚼一顿,再回山炼宝报仇,谁还怕他不成?”西方野魔见他如此狂法,便问道:“道友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适才辛辰子来时,你我俱在暗处,正好趁他不防,下手将他除去,为何反用替身将他引走?难道像他这种忘恩叛教之徒还要姑息么?”绿袍老祖道:“你哪知我教下法力厉害。他一落地,见宝幡法术被人破去,以为我已逃走。偏我行法时匆忙了一些,一个不周密,被他闻见我遗留的气味寻踪而至,他也知我虽剩半截身子,并不是好惹的,已用法术护着身体。他拿的那一把妖魔血刀,乃是红发老祖镇山之宝,好不厉害,不知怎地会被他得到手中。此时若要报仇,除非与他同归于尽,未免不值。再者,我还想回山炼了法宝,将他擒到后,细细磨折他个几十年,才将他身体灵魂化成灰烟。现在将他弄死,也大便宜了他。因见他越走越近身前,我才暗诵魔咒,将洞中昔日准备万一之用的替身催动,将他引走。他已差不多尽得我的真传,只功行还差了一点。那替身不多时便会被他追上发觉,他必认为我逃回山去,我门下弟子还多,各人都炼有厉害之宝,他决不敢轻去涉险。等我寻到有根基道行躯壳复了原身,便不怕他了。”

二人正说之间,忽然东方一朵红云如飞而至,眨眨眼入谷内去了。绿袍老祖道:“毒龙尊者真是机灵鬼,竟将我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东方魔鬼祖师五鬼天王请来。若能得他帮忙,不难寻李静虚贼道报仇了。”言还未了,又听一阵破空声音,云中飞来两道黄光,到了谷口落下。西方野魔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忽听绿袍老祖一声怪笑,一阵阴风起处,绿烟黑雾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直往来人身后抓去。刚听一声惨叫,忽见适才那朵红云较前还疾,从谷内又飞了出来,厉声说道:“手下留人,尚和阳来也!”说罢,红云落地,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一张红脸圆如满月,浓眉立目,大鼻阔口。穿一件红短衫,赤着一双红脚,颈上挂着两串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执着一面金幢,一手执着一个五老锤,锤头是五个骷髅攒在一起做成,连锤柄约有四尺。满身俱是红云烟雾围绕。西方野魔认出来人是五鬼天王尚和阳,知他的厉害,连忙起身为礼。尚和阳才同绿袍老祖照面,便厉声说道:“你这老不死的残废!哪里不好寻人享用,却跑在朋友门口作怪,伤的又是我们的后辈。我若来迟一步,日后见了鸠盘婆怎好意思?快些随我到里面去,不少你的吃喝。还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无情了。”绿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小红贼!我寻你多年,打听不出你的下落,以为你已被优昙老乞婆害了,不想你还在人世。我哪里是有心在此吃人,只为谷内毒龙存心赚我,差点在慈云寺吃李静虚贼道丧了性命。他既知我上半截身躯飞去,就该寻找我的下落,用他炼就的接骨丹与我寻一替身,使我仍还本来,才是对朋友的道理。因他置之不理,害我只剩半截身躯,还受了恶徒辛辰子许多活罪。今日特意来寻他算帐,打算先在他家门口扫扫他的脸皮,就便吃一顿点心。既遇见你,总算幸会,活该我口中之食命不该绝。我就随你进去,看他对我怎生发付?你这样气势汹汹的,不过是欺我成了残废,谁还怕你不成?”先前黄光中现出的人,原是两个女子,一个已被绿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张口去咬,被尚和阳夺了去。他二人是女魔鸠盘婆的门下弟子金株、银蛛。因接了毒龙尊者请柬,鸠盘婆长于先天神数,最能前知,算出各异派俱不是峨眉对手,不久正教昌明,自己虽也是劫数中人,总想设法避免,不愿前来染这浑水,又不便开罪朋友,便派金妹、银妹二人到来应应卯,相机行事。不想刚飞到谷口,银妹险些做了绿袍老祖口内之食。

她二人俱认得五鬼天王尚和阳是师父好友,他在此便不妨事。于是走了过来,等尚和阳和绿袍老祖谈完了话,先向尚和阳道谢救命之恩。然后说道:“家师因接了毒龙尊者请束,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来听命。原以为到了红鬼谷口,在毒龙尊者仙府左近,还愁有人欺负不成?自不小心,险些送了一条小命。可见我师徒道行浅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丢人现眼。好在毒龙尊者此次约请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着;再者弟子也无颜进去。求师伯转致毒龙尊者,代弟子师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却今朝耻辱,不便前去拜见。恕弟子等放肆,不进去了。”绿袍老祖听她二人言语尖刻,心中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又将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妹、银蛛早已防备,不似适才疏神,未容他抓到,抢着把话说完,双双将脚一顿,一道黄烟过处,踪迹不见。尚和阳哈哈大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绿贼早晚留神鸠盘婆寻你算帐吧。”绿袍老祖二次未将人抓着,在自树了一个强敌,又听尚和阳如此说法,心中好生忿怒。只因尚有求人之处,不得不强忍心头,勉强说道:“我纵横二三百年,从不怕与哪个作对。鸠盘老乞婆恨我,又奈我何?”尚和阳也不去理他。他和西方野魔早先原也交好,见他也断了一只臂膀,扶着绿袍老祖半截身躯,神态十分狼狈,便问他因何至此。西方野魔把自己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只不说出事因雪魂珠而起。尚和阳闻言大怒道:“这些乳毛未干的无知小辈,竟敢如此猖狂!早晚教他们知我的厉害!”便约二人进去。

西方野魔又问毒龙尊者此次约请的都是什么能人。尚和阳道:“我自从开元寺和优昙老尼、白谷逸老鬼夫妻斗法败了以后,知道现在普天之下,能敌我的人尚多,如极乐童子李静虚、优昙老尼和峨眉一党三仙二老,俱是我的大对头。决意撇了门人妻子,独个儿跑到阿尔卑斯高峰绝顶上,炼成一柄魔火金幢同白骨锁心锤。我那魔火与你炼的不同,无论仙凡被火幂住,至多七天七夜,便会化成飞灰。世上只有雪魂珠能破我的魔火。但是那颗珠子藏在千百雪山中间的盘古冰层之下,须要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先寻着真

本文关键词: 故态复萌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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