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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节的诗句(观苏轼黄州寒食诗帖,让我们品味"雪堂余韵"的悠长)
2023-05-21 09:28:01
M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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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书法密码

寒食节的诗句。《黄州寒食诗帖》苏轼撰诗并书,墨迹素笺本,横34.2厘米,纵18.9厘米,行书十七行,129字,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一说存台湾私人手中。无款及年月,实际上写于宋神宗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那时苏轼因宋朝最大的文字狱“乌台诗案”受新党排斥,贬谪黄州团练副使,在精神上感到寂寞,郁郁不得志,生活上穷愁潦倒,在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作了二首五言诗:

寒食节的诗句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黄州寒食诗帖》彰显动势,洋溢着起伏的情绪。诗写得苍凉惆怅,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苏轼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难怪黄庭坚为之折腰,叹曰:“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黄州寒食诗跋》)董其昌也有跋语赞云:“余生平见东坡先生真迹不下三十余卷,必以此为甲观”。《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书法作品中的上乘,在书法史上影响很大,元朝鲜于枢把它称为继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稿》之后的“天下第三行书”。

苏轼《黄州寒食诗帖》赏析

宋代书法,承继五代,上追唐晋,开创了一代“尚意”新风。苏轼是“尚意”新风的中坚人物,其行书《黄州寒食诗帖》堪称“尚意”书风的典范,被后世誉为继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稿》之后的“天下第三大行书”。

苏轼是北宋晚期的大文豪,诗词文赋书画皆有卓越成就。经学造诣颇深,对《周易》、《尚书》、《论语》也有专攻。他的书法位于“宋四家”之首,擅长楷、行、草三体,而以行书成就最高。

“乌台诗案”是苏轼人生一大转折。他出狱后没几天,元丰三年〔1080年〕大年初一,即拖家带口离开京城,前往黄州(今湖北黄冈)贬所。“责授”官衔是“黄州团练副使”,是个虚职,实际上为“本州安置”接受监管,相当于软禁。这一年,苏轼四十五岁。

初到黄州,苏轼一家老小暂居定惠院,后迁城南临皋亭。只能领到一点俸禄,全家人的吃用主要靠以前的积蓄。每月初一,他便取出四千五百钱,分成三十份,每份一百五十钱,一串一串的挂在屋梁上。每天早上用画叉挑下一串,当作一天开销,如有盈余,则放置一大竹筒内存起来,以待不时招待宾客之用。生活是艰苦的,但他尚能从容应对。次年春,苏轼即躬耕于城东田亩,自食其力。他自号“东坡居士”,后世则简称为“苏东坡”。

苏轼谪居黄州四年有余,留下了诸多奇闻逸事,更留下了诸多文学名篇,如《念奴娇·赤壁怀古》、前后《赤壁赋》等。人生仕途的低谷,却成就了文艺创作的高峰。他的书法创作亦渐近巅峰。今存草书《梅花诗帖》,是进入黄冈麻城境内的第一件书作,也是他仅存的三件草书刻帖中最精彩的一件。流传至今的墨迹有行楷《前赤壁赋》,行书《杜甫桤木诗卷》、《人来得书帖》、《获见帖》、《一夜帖》、《覆盆子帖》、《京酒帖》、《啜茶帖》,行草《新岁展庆帖》、《定惠院月夜偶出诗稿》等。这些作品件件都是苏东坡书迹中的精品,当然最为出类拔萃者就是《寒食帖》。

《寒食帖》又称《黄州寒食诗帖》。《寒食诗二首》作于元丰五年〔1082年〕三月寒食日。《寒食帖》却不太可能是属稿,应是抄录,我以为当作于元丰五年三月至元祐六年十月之间。重庆一家博物馆藏有另一件墨迹《黄州寒食帖颍州本》,款识“元祐六年十月颍州轼书”。《颍州本》笔势体态与真迹《寒食帖》大致相同,连文字的修改也一模一样,但笔墨滞缓毫无精气神可言,应是《寒食帖》的临仿品。我倾向于《寒食帖》为元祐年间作,《寒食帖》尾题“右黄州寒食诗二首”,应是离开黄州后的说法。这个问题需作专门研究。这里暂且沿用旧说。

《寒食帖》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原为王世杰私人所捐赠。墨迹素笺本,纵34.2厘米,横199.5厘米,十七行,一百二十九字。此帖装帧为长卷,前有乾隆皇帝亲书引首,后有黄庭坚、董其昌等人十帧题跋。此帖神爽气足,随意恣性,跌宕起伏,浩然听笔之所之,撼人心魄。观赏是帖,即要看整幅的抒情气氛、也要看一字的点画形质,更要“如见其挥运之时”(姜夔《续书谱》)。

开篇下笔开始,似乎有点犹疑,不过很快就进入状态。首字“自”收笔的三点,点得别有情趣,留下了别有情趣的空白,尤其是笔法一反字法常态,“自”字中间二横没有连写,反而是第二横与收笔封口的横连写,颇见奇趣。紧接着,第二字“我”就挥运得尤为劲利而险峻。再看第三字“来”,笔势加重,竖长横短,重力向中竖积聚而重心平稳。于是乎第三字“来”与第二字“我”形成鲜明对比,也与第一字“自”形成鲜明对比,当然第二字“我”与第一字“自”也形成

图1

鲜明对比。(见图1)唐朝孙过庭《书谱》关于字行的审美准则有句名言“和而不同,违而不犯”,意思是说下字与上字既要和谐统一,不能“犯”,又要变化多样,不能“同”,不能形同算盘珠子。东坡先生深悟此理。这第一行前三字乃至整行、整篇,堪称这句名言的最好的形象注脚。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字势”这个概念。“字势”已被现代的书法理论研究给遗忘了,但在古代书论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范畴。她是在二王新体风靡天下的南朝梁代提出来的。如,梁武帝《答陶弘景论书启》(之二):“画促则字势横。”庾肩吾《书品》:“‘日’以君道则字势圆”。“字势”概念的要旨,是指笔法与结体的综合体“字”的“动势”,当然也包括静态。我们欣赏书法欣赏什么?首先看“字势”。笔法线条在“字势”里头,间架结构在“字势”里头,情感、韵味、意趣、神彩、书卷气也都在“字势”里头。《书谱》所谓“和而不同,违而不犯”何所指?就是指“字势”。

“字势”跌宕、神彩飞扬是《寒食帖》的一大特色。观赏此帖的“字势”,“想见其挥运之时”,就会感受到全篇情感流淌的全过程。大致而言,前一首七行为一个乐章,情感表现虽波澜起伏,但基调还算平缓,后一首九行为一个乐章,激情奔腾,高潮迭起,浩浩汤汤。前一乐章又可分为两个段落。开篇三行为一段落,笔势瘦劲俊发,字形较小,理性色彩明显,但同时情绪逐渐被激活。另一段落,至第四行“萧瑟卧闻海棠”数字,情感闸门开启:笔势加厚,字形增大,字势开始恣肆跌宕,可谓一个小小的高潮。后一乐章也可分为两个段落。前一段落,至第八行“春江夜入户”数字,情感闸门完全打开,笔势骤然厚重,字势骤然扁阔,激情奔涌,势不可遏,直至第十一行“破灶”二字达到了第一个高潮。后一段落很短,从第十三行中间的“君”字开始,经过下一行“九重坟墓”四字的铺垫之后,在第十四行“哭途穷”三字达到了第二个高潮。随后“死灰吹不起”五字激情渐趋平缓。最后第十七行“题记”七字,可看作是平和的尾声。(见全图)

如果要表达这种感受,恐怕我们只能说“豪情激荡”,沉雄豪迈之中还带有些许温润、婉约、闲雅的情愫,没有感受到一点“悲”、一丝“愁”,确实没有。大家知道,这两首诗表现的就是“悲”和“愁”,人生穷愁潦倒至极的“悲”和“愁”。观赏这篇书作,自然而然会联想起其诗所强烈表现的“悲”和“愁”,发挥想象力当然是件好事,或能帮助理解书法情意的特定背景、深刻内涵,或能申发扩展观赏书法的审美效用。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明辨清楚,诗文的情感表现与书法的情感表现毕竟两回事。早在南朝梁代陶弘景《与梁武帝论书启》(之四)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作者的“心中之意”不同于“(诗)文中之意”,“(诗)文中之意”不同于“书中之意”,但三者有关联,可相互作用,应协调匹配。那么,书法的抒情达意到底具有什么样的独特个性呢?唐朝张怀瓘说“一字已见其心”,(5)孙过庭说“目击道存”(6)。的确如此,只要我们的视线焦点在《寒食帖》中的笔触轨迹上前行,就能强烈的感受到某种情感的奔流,自然“已见其心”了,不可言说而韵味无穷。这正是书法艺术的独特魅力之所在。此帖不愧为“书中之意”与“心中之意”、“诗中之意”高度协调匹配的杰作。

东坡先生主张“写意”,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石苍舒醉墨堂》),“浩然听笔之所之”(《书所作字后》)。今人按照他的“写意”理论, 对于《寒食帖》的书风作了许多阐发。或强调苏轼思想儒道释杂糅,突出受禅宗重要影响;或强调 “书卷气”,突出“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黄庭坚语);或强调“率性自然”,突出“信手点画”的“天真烂漫”。这些阐释对理解该帖的深刻内涵颇有助益,这里无须赘述,只想说一点,未见有人提及此帖“写意”书风中的理性色彩。一说到“理性”,我们头脑里就蹦出一个固有的观念,“理性”与“写意”格格不入,“率性自然”怎么会有“理性”呢?这的确是个难题。还是让我们直面作品吧。

前面提到的开篇第一行,凡九字,字势或纵或横、或正或欹,或松或紧,或轻或重,或大或小,参差错落,浑然一体,这难道完全是信笔所为?第三行后七字“年又苦雨两月秋”,“理性” 意味更浓。请看“年”与“苦”中间的“又”,“又”与“雨”中间的“苦”,

“苦”与“两”中间的 “雨”,轻重疏密纵横搭配得多么巧妙。

图2

(见图2)细看第二行的“年年”,“年”字最后一笔悬针出锋,紧接着一点“重复符号”,点得格外奇妙。但是,这一点不是悬针出锋后顺势右旋而顿下,而是悬针出锋后另起势,先露锋起笔左旋,再迅疾右旋而顿下收笔。奇妙之处就在于,这一点起笔的锋尖与上面悬针的针尖恰好齐平。这一点无疑是“做”出来的,但同样也是“写”出来的,看不到任何刻意雕琢的痕迹。

图3

(见图3)东坡先生不愧为“写意”的天才,一任恣意挥洒,理性渗进视线中,理性融入笔触里。所以,他能“浩然听笔之所之”,“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概言之, 此帖的“写意理性”约有三端,挥毫之恣肆之中能控制情绪, 制调适节奏。如第十四行“九重坟墓”四字激情震荡后,“在万里也拟”五字赶快把高亢的调子降下来,然后再在第十五行掀起新的高潮,达到顶峰。(见图4)其二,整体章法的谋篇布局,充分考虑到诗意的情感波动与书意的情感波动高度匹配协调。其三,平和理性的巧构“字势群”与豪情奔涌的跌宕“字势群”前后交替,相互激荡,静愈静而动益动,变幻万千。(见图5)苏轼自诩“晓书莫如我”,观此帖信然。

未见东坡先生有关于“书理”的说法,然多有言说“画理”。其《净因院画记》(1070年):“余尝论画,以为人禽宫室器用皆有常形。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烟云,虽无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当,虽晓画者有不知。”“晓画”当晓“画理”,晓书也应晓“书理”。后人正是如此申论苏轼“画理说”:“文忠此记之妙,似不专于画,即书家亦然。点画肥瘦者,形也,结构圆融者,理也。形具而显,理隐而微。”(汪砢玉《珊瑚网》卷48)分析《寒食帖》,可窥探东坡先生所知晓的“书理”。

宋人“尚意”与晋人“尚韵”或有种种差异,有一种重要的差异就是“理性”。晋人“尚韵”,潇洒飘逸似乎发自天性,宋人“尚意”,天真烂漫恐不得不着意奋力而为之,既理论宣扬,又创作践行,还相互批评争辩,因时代使之然。论者以为“文人书法”始于苏东坡,殊不知“文人书法”不仅仅凭籍学养、性情、才气,还应知晓“书理”。“书卷气”就应该有一点“理性”色彩。

“字组”到了东坡先生这里,好像也蕴含有某种程度的“理性”的意味。所谓“字组”,是指上字与下字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整体,一是上下字点画连笔写,如“病起”、“但见”;二是上下字点画构型,如“年年”、“云里”。(1)此帖约四十个字组,除第十六行只一个字外,每行皆有字组,第十三行五字全为字组,“衔纸君”与“门深”。字组涉及七十八字,占全篇一百二十九总字数的百分之六十有余。其中,“连笔字组”仅有五个,偏少,其余皆为“造型字组”,而这五个“连笔字组”同时又是“造型字组”。第七行“病起”、“头已”两个连笔字组相接,呼应对照,又与下字“白”似乎构成了一个更大的“造型字组”,她处于前述第一乐章的尾声,使人明显感受到由奔放转向收敛的全过程,至“白”字尾声戛然而止。(见图6)整幅有四个拉长笔势的悬针,既调节情趣,增加整幅疏朗的气氛,又与下字均构成字组,且个个奇妙,没有雷同。第二行“年”字的悬针锋尖是与右“点”相接,第五行“中”字的悬针锋尖是插进“偷”字左右结构中间的空隙中,第十一行“苇”字的悬针锋尖与“那”字顶部的凹处焊接在一起,第十三行“纸”字的悬针锋尖是与“君”字起笔横画相联,形成直角。(见图7)“造型字组”如此奇妙,应该说得

益于“引画入书”。“引画入书”,也是从苏东坡开始的。当然,此帖还有些字组不怎么受看,如“舟濛濛”、“门深”就显得比较呆板,

图7

呆板也是变化多样的一端。没有一点败笔、劣字、呆字组,全篇的任意恣肆、天真自然就会减去好几分。

此篇书写状态极佳。大凡进入状态就会出现“游丝”。欣赏此帖,不可不回味“游丝”。细察一丝一毫,复原牵引映带的行笔过程,一定会有新的感受。第五行“暗中偷”字组,险峻而开张,精神抖擞,再细看“暗”字收笔与“中”字起笔之间委婉的飘丝,可以感觉到一缕闲雅的惬意,使整个字组增添了另一种情调;忽略这游丝,这种情调当然消失了,审美就有缺失。(见图7)第三行“苦”字中“口”部右上角“额外”冒出来的细长尖锋,实际上是“口”部收笔右顿下再回锋挑出的痕迹,可知其行笔多么迅猛。(见图8)第四行“花”字与“泥”字之间的游丝特别诡异,尚未见到过第二例。我个人理解,应是在有意与无意之间。“花”字收笔的出锋右旋下行是习惯动作,突然警觉发现位置不对,赶快回旋上行归位,再逆势反切而入写“右点”。这一切皆发生在一瞬间,不容思考,没有迟疑,堪称书法中顶尖级的高难度动作。(见图9)常有人提及苏翁笔法偃卧而不能悬腕,卧笔厚重确是东坡先生的风格,但卧笔不像有人说的卧得那么厉害,尤其是以为不能悬腕实在武断,仅“花泥”的游丝这一例就足见非悬腕则不能为之。

瞬间成永恒。东坡先生对自己的书法非常自信。他尝奋笔挥洒,卷后留下很长一段空白,说“以待五百年后人作跋”。这卷书迹一定很精彩,但没有流传下来。朝廷下令禁毁苏门著作手迹,东坡先生许多自以为得意的书迹都没有流传下来,尤其是晚年非常得意的草书竟然未见一件。《寒食帖》则非常幸运。元符三年(1100年)七月,黄庭坚于此卷后题跋曰:“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它日东坡或见此书,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黄庭坚此跋评论精当,书法也精妙,与苏帖可谓珠联璧合。明代董其昌跋语说“余生平见东坡先生真迹不下三十余卷,必以此为甲观”。清代将《寒食帖》收入内府,并刻入《三希堂帖》。乾隆皇帝亲自作跋,位于此帖与黄庭坚跋之间,曰“东坡书豪宕秀逸,为颜、杨后一人”。又特书“雪堂余韵”四大字作为引首。元丰五年初春,苏翁在黄冈城内东坡下废园筑草屋数间。堂成之日,适逢大雪纷飞,东坡居士喜得所居,名曰“雪堂”。《寒食诗》当作于“雪堂”。“雪堂余韵”悠长,千余年过去了,只要我们面对《寒食帖》,就会听到那豪情跌宕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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