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织造府。《读懂红楼》系列〔016〕期 高曰、高博 2022、03、08

第三回，黛玉进的府邸，——是江宁织造府。

江宁织造府是曹玺、曹寅、曹颙、曹頫三代四人的家。

织造府始建于清初上元县地界(即今大行宫一带)，康熙南巡时，以织造府为行宫，到同治年间命名为大行宫。其西花园原有“楝亭”一座，是当时文人学士聚会的重要场所。

雍正五年(1727)年，曹頫被抄家，雍正将江宁织造府赏给新任织造隋赫德，

后，隋赫德因贪污也被抄家。

隋赫德返回北京前卖给了袁枚。

太平天国时期，江宁织造府被战火损毁。

周汝昌先生提议再造江宁织造府，2009年，由吴良镛设计的江宁织造府再造工程完成，江宁织造府宛若一幅山水画出现在南京。

曹頫在江宁织造府，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之后，又谱写了青年时代辉煌的一页，江宁织造府，——是他钟爱的家。

曹頫自1727年4月，奉旨入京，接着抄家、枷号入狱，……永远离开了他的家。

曹頫心中的伤痛，只有他自己知道，写作《红楼梦》时，曹頫把珍藏在心中的“家”实笔记录下来，每一笔都是曹頫离开江宁时的最后记忆，曹頫把这记忆定格在了《红楼梦》中。今天我们才有幸止看到它当年的芳容。

请看：

从大门写起：

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上大书：“敕造宁国府”。

敕造，告诉我们：江宁织造府是奉旨建造的。

接着：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三间内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廂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正内室：

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荣禧堂”。

“荣禧堂”，是隐笔，实际上是康熙亲笔：“瑞萱堂”。

曹寅的朋友梦庵禅师的词中曾详细地描述了“瑞萱堂”：

步月（癸未新秋，即席赠曹荔轩司农）

怀楝亭西，瑞萱堂北，风回微袅幽轩。碧梧阴里，香暗透疏帘。正人倚、藤床竹几，恰照返、花槛蕉椽。……

作者继续写道：

大紫檀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露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皿台。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幅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对联后边，脂砚斋有一条批语：实贴。

批语证实以上都是真的。

以下是曹頫的卧室：

临窗大坑上，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线蟒靠背，石青金线蟒引枕，秋香色金线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著、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唾壶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花瓶俱备。

这个摆设是1727年曹頫离去时的摆设，曹頫一直铭记在心。

东房正面坑上，横设一张坑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

——这是曹頫的书房。

畸笏叟批道：伤心笔，堕泪笔。

书房没有了，曹頫喜爱的书籍没有了，岂不伤心，堕泪？

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青缎靠背引枕，……挨坑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

脂砚斋针对“半旧的”三个字批道：三字有神。

“半旧的弹墨椅袱”， 1705年，或1707年接驾时是新的，1727年时自然成半旧的了。“半旧的”三个字链接起“接驾时”——“离去时”——“写书时”三个时段，所以脂砚斋说：“三字有神”。

作者若不是曹頫，谁能这样记忆如新？谁能这样深情？

这都是曹頫的回忆，以及实笔记录，一字一滴血，读后真是让人动容。

“家”，是一个人在世界的立足点，是幸福、亲情、传承的基地，是人生的港湾，一旦没有了家，就一无所有了。

1727年的抄家，是曹頫一生最大的伤痛。

曹頫无可奈何，只能把对家的爱恋珍藏在心里，幸好，这个记忆给我们留下了江宁织造府当时的真相、原貌。